对谈人、撰稿/苏伟(中间美术馆高级策展人)
年,艺术史学家巫鸿在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上,提出了“实验艺术”的概念,以此回望中国当代艺术家在20世纪90年代的艺术创作。在当时那个历史节点上,90年代中国艺术实践者尝试想象和触摸的全球化,正在变成一种更为真切的现实。“实验艺术”统摄了边缘的、前卫的、革命性的和个体的维度,试图形成一种具有包容中国在地复杂的社会政治情形和个体经验的、区别于西方的讨论。
很多读者熟知的巫鸿是全球范围内中国古代文化和艺术领域最为重要的学者之一;而同时,他也是中国当代艺术的观察者和当代艺术史的写作者。他用往返在中西方两种语境中的经验和思考,持续考察中国当代艺术的个案和历史逻辑。在全球化的,或者说一种中国式的重构与世界(西方)关系的氛围下,巫鸿尝试从当代艺术的内部和外部,勾描在地艺术实践的主体轮廓,进而塑造其与全球的对话。他的这一艺术史实践兼具了身在西方形成的经验和对中国在地情境的冷静观察,以一种积极的语调,辨析和连接中西两种语境中的文化诉求。
今天,当我们回顾这段艺术史实践时,面临着一种新的情形:我们对于自身历史的感知方式,我们的兴趣和冷漠,正在被重新塑造,而全球化已经变成一种深刻的挑战;艺术机制、艺术话语、思想潮流与个体实践的历史共振,仍然需要在长久的努力中不断被评估和深描。历史的面目既是无序的,也是紧迫的。受到这种氛围的感召,若干艺术机构和研究者已在着手进行自身再历史化的实践,在来自西方艺术实践的参照与仍然徘徊着的社会主义美术的幽灵之间,开辟思考的阵地。回顾巫鸿20余年来的当代艺术史实践,能够给予后辈和今天的艺术从业者一次审视当下状况的机遇:从全球到在地、从个体个案到历史线索、从艺术语言到艺术机制,在他描绘的历史空间中,如何找到思想的线索和历史的刻度,回应我们今天的现实?
巫鸿,著名艺术史学家,芝加哥大学教授。(资料图)
苏伟:很高兴能和您进行这次对话。我想主要围绕您在当代艺术方面的工作以及研究方法,并就今天的一些困境和问题,向您请教。
首先,我想从您策划的第一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谈起。当时正好处在一个转换的节点上,不仅是新千年的开始,而且您所定义的实验艺术面临全球化的处境也开始真实地浮现。您当时把20世纪90年代的艺术实践定义为“实验艺术”,讨论它相对于西方的独立身份,它在文化和社会语境中的边缘性,以及它在媒介、语言、材料上的特征。能否请您描述一下,在“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提出“重新解读:中国实验艺术十年(—)”这个主题时,国内外具体的讨论环境是什么?
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海报(资料图)
另外,在这次展览的过程中,您邀请了很多20世纪90年代的批评家撰文,包括黄专、朱其、凯伦·史密斯(KarenSmith)等,他们各有各的角度,您是怎么去规划和统摄这个讨论的总体框架的?
巫鸿:我在美国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集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