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我的小书店正式运营一年的时间了。这里没有大城市的匆忙,没有都市人的喧嚣,这里是农村,一个刚刚脱贫的农村。
我曾到过北京的王府井书店,是一整栋大楼,对于它的规模我十分惊叹,里面有关书籍的分类十分明确,我想,只要对那里的结构熟知,就应该没有找不到的资料。
相比之下,国家图书馆里的书没有那么新,大多是被人翻看过的,而且,里面供学习的座位,像个矩阵。我惊叹那里人多,更惊叹那里的异常安静。
我曾参观过上海的一家书店,是由张爱玲的故居改成的,当时并不知道那里被改成书店了,只是一路寻去,恰好遇到了,所以走进去阅读。
里面很多是绝版书,可以看但是不卖,那里主要是靠卖咖啡盈利,据说周末需要一大早去占座才能有个位置。
他们分为里外两个空间,只喝咖啡与朋友聊天的在外面坐,要读书学习的就进店里面,店里的音乐大概是上海蓝调,与安静的环境丝毫没有违和感,令我久久不舍离去。
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有一家,是非常有名的先锋书店,那是在南京参观总统府时遇上的,里面的人很多,有专门来看书的,但大多数是游客。
店中陈设的是许多经典书目,有些书目在普通书店是很难找到的,还有许多与书相关的文艺物品,当然,因为是在总统府,有关民国时期的名人的书,在那里都可以找到。
这些书店,除了国家图书馆,是我专门去寻找的,别的几家,都是我在旅途中意外的相遇。
一座城市,因为有了一家书店而变得有了灵魂。而那些耗尽一生,去创造这些书店的人,当他们隐藏在人群中,看到那么多人来欣赏他们的创意,收获到的,一定不仅仅是快乐。
回到我的塔乡的小书店,没有装修,没有隔间,没有广告宣传,甚至没有挂牌子,都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中传开的。
墙壁上的画是初到店中的孩子们画的,地板革与壁纸是自己贴的,三个木护板书架,几张桌椅,就这样简单,可是却有很多人喜欢这里。
这是我在乡村创造的小书店,房子是租来的,要按年交房租,一年下来勉强维生。很多人不理解,你大老远跑这村子里开一家书店,咋想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这个小书店,一定是应运而生的,在这里,我体会到了创造的快乐。
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店里,大多数开店时间在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其实已经两个月没开门了,直到学生开学才又重新营业。
书店里东西不多,但可以满足学生时代的阅读。在北京上海那些地方,图书馆中多是高校的学生,在我们乡里,更多的则是小学生。
在乡村中工作的人,阅读量的确变少了,进我店中的成年人寥寥无几,购书者亦甚少。当然一部分也受到电子书和网购的冲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觉得自己工作太辛苦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对于他们来讲才足够放松。
关于营业的事情,我也尝试过一些办法,希望能够改进我的经营,毕竟如此下去无法成为长久之计,我也得生活。我想赚钱,如果能赚到一部分钱,就要拿来充实一下我的小书店,对于这个乡村来说,这里的书是在是太少了。
其实当地学校图书馆有许多慈善机构捐赠的图书,可惜学校不开放,怕被损坏,怕弄脏。这又是什么理论呢?一本书就算你不去翻阅,时间久了纸页也会变黄的。读书要趁早,越是新书越要努力将它翻旧了才好,正所谓“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正是此道理。
昨天在杂志上读到一个观点,说“喜欢是弱者的借口”,又说“强者选择坚持”。难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并且坚持呢?我想,他所说的喜欢,一定不是发自肺腑的喜欢,而只限于形式。能够坚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时间久了,也可以成为“专业人士”,难道不是吗?
从书店回来,吃过自己做的晚餐,收拾好家务已经十一点了,来到小卧室,打开一扇窗,感受夜的深沉与静谧,点开一首音乐,想着在书店里遇到的那些人,他们喜欢那里的环境,不是我感性,如果真的让我放弃,我真的不舍得,这种不情愿,是十分纯粹的喜欢。
我喜欢那里,也许我的喜欢,与其他读者一样,喜欢那里的安静,也许我的喜欢,与其他人不同,因为它是我创造的。原来,创造可以是如此快乐的事,它不仅创造了我的快乐,也创造了很多孩子的快乐。
傍晚时分,打开店中的灯,三两个人在书店安静地阅读,或者做作业,我喜欢这种岁月静美的感觉。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感觉,似乎在与书中的故事谈一场恋爱,无须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原来我也可以爱上这里,爱上一个村庄,一个叫出名字可以让自己心生欢喜的地方。这样的爱总在不知不觉中,然后成了依赖,成了不舍。如此深刻的爱,这一生都是极其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