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给一个蒙古的牧民提供了一次咨询,这是我做心理医生将近三十年来第一次为牧民提供咨询,他还是我曾经去过的呼伦贝尔的牧民。但是他很年轻,读过一些书,他一直上完高中了,应该是有点文化的。
他跟我说:“王老师,我特别向往大城市的生活,我梦想着有一天,我能住到苏州去,因为我看你天天说苏州好;我还想住到上海去,住到深圳去,住到珠海去……我不想在这个草原上待一辈子了。”我说:“why,为什么?”他说:“没意思!”
我说:“你有没这种可能,你来到上海以后,你会感到更无趣、更无聊。你说不定还患抑郁症呢!”
他说:“那不会,我年轻的时候就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尤其是上海这种现代化国际化的大都市。”
这个年轻人,也就三十来岁。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向往到上海去生活。我说:“你是不是有很多雄心壮志,你觉得跟你周围的牧民不大一样?”他说:“对!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觉得他们很无知,他们没有任何追求,他们就知道草原,就知道放羊。”
我说:“我和你相反,我现在想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当牧民。如果我再年轻一点,我一个人没有牵挂,我一定去当牧民了。”
我说:“你犯了个认知方面的错误,你看不到你生活的美,你只觉得上海好,你就觉得草原不好了,其实两个都好,相对来说,草原更好。”
他问:“草原有什么好的?”我说:“小伙子,有多少人羡慕草原呀。”“哎呀,我觉得草原生活很单调,就是草场羊群马群牛群,天上是蓝天白云,没什么意思,没有什么繁华的感觉。”
其实,到树林里边找繁华,就等于在沙漠里找玫瑰花。
我说:“小伙子,抬头蓝天白云,举头蓝天白云,蓝天是不是坏东西?No!白云是不是坏东西?No!低头绿草羊群,这岂不是美吗?”
腾格尔唱的歌《天堂》,他把草原叫天堂:蓝蓝的天空,洁白的羊群。有蓝天白云,有绿草羊群,再有一个姑娘不是就完美了吗?那还要什么呢?
我觉得这个蒙古族的年轻人其实是缺乏一种东西,缺乏“对日常生活常感常新的能力”。
马斯洛的人本主义心理学有一个理论,就是关于最健康的人格有哪些性格特点的理论。他认为:最健康的人都有一种性格特点,即对日常生活常感常新的能力,只有对日常生活常感常新的能力,才能发现美、感受美。
举头蓝天白云,低头绿草羊群,后面再跟个漂亮姑娘,前面还有青青的湖水。人生有这几个就够了,再要就是贪婪了。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自然美看不见,却羡慕大上海楼高车快的文明,这岂不是用牛来换羊,岂不是拿土地换玻璃珠子吗?
当年印第安人没有见过玻璃珠子,来自欧洲的白人却拿这个玻璃珠子跟对方换土地,给印第安人几个弹球,印第安人就把土地给白人了。
草原是很美的,其实人生活在原始状态是很美的。楼高车快的文明是一种文明,但是这种文明对人的心灵、对人的生命会构成太大的压力。
有人提出了个概念说: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文明,反过来对人的内心和精神生活具有反噬作用。就是反过来会吃你,所以就有很多文明病。有些人甚至认为,焦虑症、抑郁症其实都是文明病。
煤矿工人很少会得抑郁症的,青藏高原上的藏民、尤其是牧民很少有患抑郁症的,我处理过的患抑郁症的藏民一共就两个。
早晨在草原上一站,抬头看见雄鹰,看见金色的朝霞,胸膛里边就激荡起一种自然情怀,嘴巴里就唱出了歌:清晨我站在清清的牧场,看到神鹰披着那霞光……
你到城市能看见什么?你看的是乱七八糟,你闻见的是汽车在放屁,你看到的是,一个个麻木的面孔、贪婪的面孔。
其实草原是很美的,树林是很美的,你能生活在草原真的是很幸福。不要羡慕上海,不要羡慕大都会,不要羡慕现代人创作的所谓的明,你就生活在草原上很好,永远记住那种美是上帝赐给你的。
我一到农村,我就感觉到我没压力了。我回到我出生的小山村,陕西省咸阳市乾县阳洪镇南地旦村,坐在我们家的核桃树底下,跟那些村民坐在一块聊天,我就感觉到非常轻松,一点压力都没了,人变得非常简单的。但是一回到城里边,那些烦恼就来了。
小伙子,请记住这两句话:举头蓝天白云,低头绿草羊群,很好!好好地生活在草原上,把腾格尔的《天堂》好好地唱几遍,让你的心和身都完全回归于自然。不要到上海来,那是痛苦的地方,那种幸福也是有限的。
从大自然中获得的幸福,和从人类创造的文明中得到的幸福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为什么?很多人理解不了,说我有点偏激。那请问:有没有人来唱现代文明:“高高的楼房,奔驰的SUV,还有露着屁股的姑娘……”?那是唱不了歌的!
没有人看到现代文明能在内心里会激荡起一种美好的情怀,因为它是无生命的东西。而草原是有生命的,蓝天白云是有灵感的,羊牛比人可爱。真的,最少他们不伤人,他们还可以供你吃。但是在人中间,却有人想吃我们的。
小伙子,请听听我的建议。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在呼伦贝尔大草原骂我,欢迎你骂,如果你的骂声回荡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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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国荣,心理学家,独立学者,作家,中国整体心理疗法的创立者、中国循证心理疗法第一人。曾任心理医生杂志社首席学术顾问,医院高级心理治疗师,是中国国内最有实力与天赋的心理学家之一。
出版了十余部有影响力的心理学专著,其中《学生心理问题突破性治疗》被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国内数百所大学列为馆藏图书,《50种心理治疗与调适方法》获中国高等院校出版社联盟最受读者欢迎图书奖,《人生最重要的10种关系》被中国文化出版社列为心理学大师系列丛书,《与抑郁症握手言和》荣获最受读者欢迎专业图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