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秘密”新栏目——城秘人物，专门寻找一座城里拥有无数秘密的人们，他们的人生都有独得之处，或低徊或激昂，或百折或顺生，但历尽千帆，他们的人生都被烙上了深刻的时代痕迹；他们讲出来的故事，都能带给一座城、带给城里生活的你我以巨大的启示，也是这样的一个一个人，凝聚成了杭州精神和西湖魂魄。
“城秘人物”第二个专辑：阅读传奇。写书者、做书者、卖书者、读书者，我们将视角投向阅读全产业链和生态链上，有智有趣有性情有传奇的人。他们在这喧嚣与浮躁的欲望都市里，潜心做着安静沉吟的“低头一族”。我们试图透过他们的故事，探寻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体味他们内心的充实，提醒自己放慢脚步，留一点时间阅读和思考，感受阅读之美。
钱贵荪其人
钱贵荪，祖籍浙江南浔，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家学渊源，祖父钱云鹤（又名病鹤）系民国初期沪上著名漫画家、国画家，曾祖父钱琢初金石家。钱贵荪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现中国美术学院）附中。
历任浙江幻灯制片厂编绘室主任、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创作员、美术编辑、副编审。绘画生涯60多年以来，创作了大量连环画、插图、中国画，作品多次入选全国美展，作品《鉴湖女侠》获第二届全国连环画评奖创作二等奖，是杭州连环画界的代表人物（文后附书单）。
▲作画中的钱贵荪最后一代蹲在街头书摊看过连环画的小朋友，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像我这样的中年人。
随着时光逐渐远去，童年的印象却反而变得清晰而深刻。在金钱巷靠近解放路的拐角，是我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沿着墙根用几根木柱和帆布搭出了一个棚子，靠墙搭了两张大床板，拉起一道道麻绳，一册册连环画翻开搭在上面，占了整面墙壁。
在当时我们的眼中，这不是一面普通的墙壁，这是有着魔力的故事黑洞，这是存在无数可能的平行宇宙：英雄、叛徒、侠肝义胆的武林豪杰、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每一册小人书的背后，都是小朋友幻想中的辽阔海洋、大漠孤烟。
▲蹲在街头书摊看连环画的小朋友。插画
郑凯军这些连环画已经不知辗转几人之手，纸面上经常有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的污渍和油泥，至于封面破损、内页缺失都是家常便饭。甚至有好事者在开篇就在图画中圈出人物——这是凶手！恐怕是最早没有道德的剧透了。
地下用砖头和木条拼凑出一些座位，供读者看书之用。说是读者，其实就是放了学的孩子，从学校飞奔而出，把书包在地下一扔，花上几分钱，一直可以看到天黑，其中也有成人，但是不多。
若是在书摊上看，每册一分钱，页以上两分；也可外借，价格翻倍，第二天还书时付款退回押金。我因为多次租借，成为熟客，每次老板只是扫过一眼，点点册数而已。书摊对面是一家颇大的烧饼油条店，上学时早餐扣下一两分，放学时就可以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直到天光昏沉，双眼酸软，才拖着书包和未完成的作业慢慢向家里走去。
▲钱贵荪的连环画曾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不信你看，这是章胜贤当年收藏的钱贵荪的连环画，至今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是我少年时代的图景，实际上连环画作为书籍的一种，作为消遣娱乐或者启蒙读物，已经存在了半个世纪甚至更久的时间。茅盾在年观察上海的街头，说：“上海的街头巷尾像步哨似的密布着无数的小书摊。虽说是书摊，实在只是两块靠在墙上的特制木板，贴膏药似的密排着各种名目的板式一律的小书。这‘书摊’——如果我们也叫它书摊，旁边还有一只木条凳。谁花了两个铜子，就可以坐在那条凳上租看那摊上的小书，二十本或三十本。要是你是‘老门槛’或者可以租看到四十本或五十本，都没一定。”
出生于年的钱贵荪，曾经也是小书摊上的常客。适逢其会，上个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连环画这种形式的书籍，在鲁迅、茅盾、瞿秋白等文化革命先驱们的重视和倡导之下，以上海为大本营，很快在全国各地流行起来。除世界书局和另外几家大书局曾经短期出版过连环画外，上海大约有20多家经营出版连环画的小书商，代表作品为《天宝图》。当时一般青年工人和小学生，都把买早点的钱省下来看《天宝图》，以至民间流行了一句顺口溜：“看了《天宝图》，忘记肚皮饿。”
和普通读者不同，钱贵荪并不满足故事带来的遐想，有时候他会在淤塞的河道中看到大片的莲花和其他水生植物。蜻蜓从逆光处飞来，映射出金属般的色彩，在半空中悬停着，振翅发出嗡嗡的声响可以传播很远。这些景象让他目眩神迷，所以说艺术家是天生敏感的。谁也没有告诉钱贵荪说，在这片破旧的老城中，在黄昏的某个时刻，有一种自然的美等待着人们的发现，但是他看见了，并由此联想到看过那么多连环画上的人物造型、山川花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突然发现了身体中的创造热情，可以通过画笔释放出来，这种觉悟令他惊喜，并且迅速地拿起了画笔。虽然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竟然会让自己和那些从小书摊上一叠一叠借回来的连环画纠缠厮磨60年。
自此之后，苏州河畔就多了一位手拿速写本的少年。河边的码头、车站，货声四起，人流涌动，行商坐贾，走夫贩卒，形形色色的人们钩织成天然的市井图景。钱贵荪呆立其中，仿若置身于洪流之中，街道是舞台，人物都是演员，用铅笔勾勒出来的线条，渲染出时光的一瞬。一张白纸上呈现出欢喜悲伤：脚夫青筋暴起的腿、浣女弯曲的背、失意人的眼神、欢喜者微笑的嘴角。尽管年少的钱贵荪并不十分理解生活背后隐藏的本质，但是他的速写具有一种不由分说的力量，寥寥几笔，就把这些情绪定格了下来，以至于解放初有人看到他笔下的自己，顿时怒发冲冠，伸手夺取撕毁，怕自己的魂魄被这一小小的一幅纸张带走。
▲钱贵荪连环画作品《鉴湖女侠》这样看似迷信的行为，也很难说没有几分道理，几十年之后，他笔下的《鉴湖女侠》，主人公秋瑾眼中沉静带着坚韧，即使经过制版印刷等数道工序后，目光中蕴藏的力量依旧从纸面射出，散发着刚毅的光芒。
仿佛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使命，命运没有让这位少年有更多信马由缰的念头。年，钱贵荪16岁，父亲替他接了第一部画稿，给华东美术出版社绘制连环画《电话》。这是一本讲述解放之后，人民钢铁事业蓬勃兴起的主旋律题材。钱贵荪来到上海钢铁三厂深入生活，收集素材：整个厂区的环境、生产车间、工人劳动的情形和他们的服装形象。钱贵荪写生了大量速写，但是依旧觉得笔下乏力，人物单薄。
▲钱贵荪连环画作品《电话》一直到结识了沪上连环画名家贺友直之后，贺老师把秘诀透露给他，人体结构之复杂，尤其是穿有衣物，很难判断。贺老师的秘诀是，先画裸体，因为没有衣服的障眼法，所以骨骼肌肉比较容易画得准确，然后再为笔下的人物穿上衣服。在基本功还不够扎实的时候，这种笨办法苦功夫，不但让钱贵荪画出了满意的造型，同时也在提醒他，不要小看那小小的连环画，功夫不到家，笔下就会露怯。
《电话》是钱贵荪连环画创作的处女作，他从生活中观察、写生、默记，为以后的创作打下了基础。读初中期间，他还画了《和平战士颂》、《大破双鼻洞》、《社长郭木山》等连环画，受到很大锻炼。
年，钱贵荪考上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附属中等美术学校，校舍就在平湖秋月对面，面朝西湖、背靠孤山，湖光山色令人耳目一新。学校陈列馆画展不断：潘天寿作品大展、黄胄大展、周昌谷少数民族风情展、敦煌采风画展……这些宏伟作品带来的冲击，岂是当年小人书摊上几幅64开的小画片能够比拟的？
在学校老师重视和教导下，班上的学习气氛很浓，大家你追我赶，取长补短，学校除正规教学外，每年都要安排下乡体验生活、劳动和写生。钱贵荪更是见缝插针，勤画速写，他这强项，很自然地成了同学们的崇拜偶像，被誉为“速写大王”，受到包括大学部同学在内的普遍赞扬。
▲钱贵荪画速写附中四年的专业训练，是钱贵荪绘画生涯中最为全面、严格的美术专业训练。他觉得受益最多的是到工厂、农村的写生实习。面对丰富的群众生活和自然世界，激发了钱贵荪的绘画热情和创作灵感。他说：“生活中人物性格不同，形象各异，动态丰富，想要快速表达，逼着你要学会默写，要研究掌握人体的解剖结构，还要加强观察力、分析力和想象力。”
钱贵荪除了大量画人物外，也常画些环境和器皿的速写，记录当时当地的特色。这个习惯使他在以后的连环画创作上颇为受益。
钱贵荪曾看到学校雕塑系老师和民间泥塑艺人为灵隐寺大雄宝殿修复的如来头像和双手，艺术的技法和宗教的伟力让钱贵荪感到震撼和敬畏。在那个时刻，由少年人蓬勃朝气汇聚的愿景一定是更加波澜壮阔，所希望登上的彼岸也一定更加辽阔无垠。
▲钱贵荪的连环画作品这时的钱贵荪还没有意识到，连环画在之后的数十年中，成为新中国出版的一大种类，为了给当时普遍文化水平较低的人民群众提供宣传教育、文艺启蒙，从中央到地方，轰轰烈烈的出版高峰即将到来。
据毛泽东的卫士回忆，就连毛泽东也爱看《三国演义》一类的连环画，谢静宜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琐忆》中写道，在一次北京到杭州的旅途上，毛泽东向她推荐了本小人书看，在每本书的封面或扉页上均有主席的亲笔批语，如在《疯和尚》一书的扉页上，毛主席写道：“美妙的文学作品，尖锐的阶级斗争”，毛泽东还说：“写历史故事的小人书也不错，可以了解一些历史知识，而且几个小时就把它看完了。但真正要懂历史，就不那么容易了，要看正书。”
为此，毛泽东专门找到周扬，布置连环画工作，他指示：“连环画不仅小孩看，大人也喜欢看，文盲看，有知识的人也要看，搞一批新连环画，把神怪呀、武侠啦、迷信啦，那些旧东西去掉。”
毛主席指示之后，在年和年中即出版了四十余种连环画，如由蔡若虹（笔名张再学）改编、刘继卣绘画的《鸡毛信》，还有如《东郭先生》（董聚贤、徐淦编，刘继卣绘）、《新儿女英雄传》（一、二集，伍必端、李琦、冯真、邓澍、顾群、林岗绘)、《王秀鸾》（张再学改编，刘继卣绘）、《三打祝家庄》（徐燕荪绘）等等。至年，新中国连环画单行本和报纸上发表的连环画共余套，到年时，全国出版连环画达.4万册，当时6亿人，十分普及了。
▲作画中的钱贵荪因为当时的一些政治原因，钱贵荪并不知道，他的祖父曾经是上海滩上的“漫画大王”，一直到钱贵荪退休之后，经过史料钩沉，祖父钱云鹤的身影才渐渐明朗，浮现在他的眼前。
钱云鹤是清末明初沪上著名的漫画家和国画家，钱贵荪后来在《上海市美术年表年》上翻到了相关记载。
钱云鹤27岁加入同盟会，创作了很多讽刺画、诙谐画，抨击黑暗政府，辛亥革命时期，袁世凯称帝，钱云鹤以《袁政府画史》为题，创作了讽刺漫画百幅，自费印成小册子散发，同时，作为《民权画报》的主笔，钱云鹤还发出征稿启事，漫画逐日刊登，影响甚巨，并且因此遭到通缉，不得已只能隐藏在租界。
▲钱贵荪祖父留下的手抄报《袁政府画史》是钱云鹤的漫画代表作，同时也是中国早期第一部时政漫画的鸿篇巨制。所绘“老猿”在《民权画报》集中亮相后，犹如一颗火力十足的炸弹，威力四射，影响深远。它既是一部“讨袁”运动中的战斗檄文，也是反映袁氏政府的纪实长卷，在中国漫画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只不过时代不同，天地两分，用艺术反应时代精神，却一直是爷孙俩的使命，而钱贵荪的创作过程正好与新中国连环画出版浪潮的高低起伏相吻合。
▲钱贵荪的连环画手稿年，新美术出版社并入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上海人美社从而成为全国连环画编创力量最雄厚的出版部门。以人民美术出版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以及辽宁、天津、河北五家美术出版社专门从事连环画的编创人员共二百余人为基本力量，加上全国各地有关出版单位的共同努力，彼此协作，组织起全国新老连环画工作者投入编创工作中，使全国连环画编创出版的形势迅速发展，到年，全国一年共出版连环画2种，印数达1.6亿册。从年到年全国累计共出版连环画一万余种，累计印数2.6亿册。至此，新连环画基本取代了旧连环画而占领了图书阅览阵地。
这期间，文学脚本开始被提到重要地位，部分文学工作者开始参加或关心连环画脚本的编写工作。由于编辑出版队伍的不断加强和提高，选题更具长远规划性，一些篇幅浩瀚、编创难度较大的题材，也陆续有计划地编创出版，如《水浒》、《三国演义》等，分别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和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陆续出版。
和以往印象中只是给小孩子翻翻的小人书不同，这个时期，连环画开始以更加严谨立项和深刻的立意出现在人们面前，并且通过贺友直、刘继卣，甚至像陈逸飞这样的艺术家，运用富有变化的表现手法，使连环画成为了宣传革命的工具和开阔眼界获得知识的载体，读者的年龄越来越成人化。此时，钱贵荪也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画家，敏锐地感觉到时代的变化。
年，正当钱贵荪准备备考美院大学部的时候，席卷全国的一场劫难开始了，在“整风反右”的风暴之后，“大跃进”打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本来很有可能进入大学深造的钱贵荪，被分配到浙江幻灯制片厂。说起幻灯制片厂，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一定感到非常陌生，在当时，电影放映前需要播放一些本地的政治宣传片，往往以短篇连环画的形式来反映当时的先进单位或先进个人。
这有点像后来的电视新闻，也是负责宣传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先进人物，无非科技先进了，用上摄像机拍摄，而钱贵荪只能靠一双眼睛和一支画笔。
▲我们在钱贵荪老师家里看到了很多当年的连环画手稿。
在美院附中的时候，学校曾组织学生勤工俭学。浙江幻灯厂拿来多篇文稿让同学们画成连环画，钱贵荪的快速构图能力，准确的速写功力就给厂领导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也许就是钱贵荪日后与连环画结缘的宿命。
那时的幻灯厂政治宣传任务很多，画稿纸大小与连环画稿纸相同。厂领导是学美术出身，鼓励编绘组深入生活。由此，钱贵荪有很多机会到工厂、农村和海岛进行采访，真人真事的画稿一般在当地画好草稿，请当地领导审稿，回来后完成正稿，再制作成幻灯片。之后与“文革”中诞生的《工农兵画报》宣传内容常会同步，有些稿件也会被画报采用。幻灯厂的工作经历使钱贵荪有机会画了大量速写，并锻炼了他快速勾稿的能力，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和标兵。
业余时间，钱贵荪为北京、上海、天津等出版社绘制了《龙珠岛历险记》、《渔岛之子》、《英雄列车》、《湘江侦察》、《红嫂》等一系列反映战争和敌特题材的连环画，其中尤以《渔岛之子》最为著名。
▲钱贵荪作品《渔岛之子》在60年代，抓特务反间谍题材的连环画蓬勃兴起，这一方面反映了当时蒋介石为反攻大陆加紧情报搜集的历史现实，另外，谍战的神秘、刺激确实对广大受众有很大的吸引力，给老百姓的平凡生活增加了许多趣味。一直到现在，许多连友（连环画爱好者）见到钱贵荪，脱口而出的就是：“您是《渔岛之子》的作者啊！”
这部连环画描述了在反特战线中，渔家少年智擒特务的故事，对青少年的吸引力和影响尤为巨大。虽然说从现在的眼光来看，少年儿童赤手空拳去抓特务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并不值得提倡。但在当时，确实激发了许多青少年的爱国热情。
这个时期，钱贵荪在连环画绘画风格上展开了多样性的探索，在画《捕象记》和《带响的弓箭》时，一改过去的单线白描，而采用了黑白阴影，使得画面更具立体感和真实性。在幻灯厂的20年，是钱贵荪连环画创作的第一次高潮，也是新中国连环画出版浪潮的发展期。
▲钱贵荪作品《捕象记》收藏章胜贤▲钱贵荪作品收藏章胜贤年，钱贵荪从浙江幻灯厂调入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他的身份，从一个连环画作者，慢慢转变成为连环画编辑、出版人。
正当80年代初期连环画一片繁荣之时，从年下半年开始，出版界开始出现片面以连环画盈利，争抢出版武打和古旧题材连环画。到年至年，不顾出版社专业分工，出版者争相出版，发行者盲目订货，一时之间连环画选题重复，粗制滥造，信誉下降，以致造成大量积压。
行业里当时把这些粗制滥造的连环画称之为“跑马书”，意为跑马圈地，只图产量，不顾质量。同时随着电视机的逐步普及，会动的尤其是彩色的画面更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年全国连环画出版总数下降至1.3亿册。年再降至万册。不少连环画出版部门被迫“关停并转”，一些正在进行的连环画编创工作因而中辍或放弃。
▲钱贵荪笔下的人物中国画在这样的市场背景之下，钱贵荪和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的同事们策划出了一套大书——《世界文学名著连环画》，浓缩了世界文学史上声誉最高的60位作家的77部作品，这样规模的连环画系列丛书的策划和编辑，是连环画史上的一个创举。钱贵荪负责了亚非部分的编纂。
当时的评论界认为：“这部丛书用生动的图画，精炼的文字改编，把世界文学国度中的经典呈现给读者，融合文学性、艺术性、知识性为一体，这套丛书是可以经久不衰，得之永存的。”
▲《世界文学名著连环画》钱贵荪为了这套丛书尽量呈现出多样化的艺术风格，在全国范围内广邀作者，根据文本内容和作者的绘画风格一一配对，安排好名单后，对其中重点书稿，多次前往上海、北京、南昌等地与作者反复商讨。
《世界文学名著连环画》从年选题提出后到年完成出版，一共历时五年，戏剧大师曹禺先生在序言里写道：“求知识总是从简易、从形象、从想兴趣起。看图识字是个好方法，看图认识世界文学，也是一条途径。”
▲钱贵荪创作的连环画大概是因为本地渠道更丰富的原因，这套连环画在杭州地区影响更为巨大，我小学四五年级时，父母给我买了一套当做课外读物。这部本意只是为夜大文科学生提供阅读辅助的丛书，不经意间竟然完成了一个小学生的文学启蒙，这恐怕也是钱贵荪等编创人员始料未及的吧。
在之后几年，这套丛书在逢年过节时，取代了挂历的地位，它有一个抽屉形的盒子，32开的十本册子整齐插入，拎在手里十分高档，馈赠亲友也显得比挂历更有档次和内涵。
从年钱贵荪调入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至年退休，十八年间他在做好本职工作外，利用业余时间，创作了中长篇连环画32本，其中《鉴湖女侠》连环画荣获全国第二届连环画绘画创作二等奖。中国连环画研究会会长、原中国连环画出版社总编姜维朴前辈赞誉“钱贵荪同志是一位在连环画创作上成绩斐然而又在美术编辑上贡献突出的画家。”
整个八十年代，随着《世界文学名著连环画》和天津美术出版社《十日谈》、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国古典十大悲（喜）剧连环画集》、上海美术出版社《中国古代传奇话本》的出版，标志着我国连环画出版史上迎来了最后一次高峰。
在此之前，因为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连环画编辑人数较少，连环画出版事业在国内并不瞩目。自从出版了《世界文学名著连环画》欧美、亚非两部，总共32开本15本之后，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发现市场反馈强烈，于是趁热打铁，陆续出版《孙子兵法》8册、《初中数理化》10多册，对当时全国的连环画出版界影响巨大，许多地方出版社纷纷模仿这种直版32开的连环画，可以说开一时之风气。
钱贵荪也没有想到，就在《世界文学名著连环画》取得了巨大的发行量和社会声誉之后，到了90年代，连环画的出版持续下降，每种连环画印数从90万册断崖式下降到几万册或几千册。
▲钱老师家中保存的自己的连环画作品，数量并不多。
年，由哈里森·福特主演的《亡命天涯》成为了首部国内引进的好莱坞大片，人们开始接受更加直观和新鲜的视听语言，曾经辉煌的连环画一步一步走向衰落。其他大众媒介的兴起，挤占了读者大量的时间，使得连环画阅读的“唯一性”和必须性大大降低，电视、电影作为新的传播工具，内容和形式都比连环画更有吸引力，同时，从日本引进的卡通片以超强的娱乐性赢得了大部分儿童的心，使小读者再也难以持续上一辈对于传统连环画的兴趣和依恋，也使得持续了半个多世纪的现代连环画传承就此断裂。
钱贵荪好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就此封笔，开始转向中国画的创作。在他身后，新中国轰轰烈烈的连环画事业，也就降下帷幕，成了少数收藏者的小众爱好，一代连环画成为出版历史中的一朵浪花。
▲钱贵荪老师和爱人钱贵荪居住在打铁关附近的高层，推窗就能看见上塘河。买这个房子的时候，钱贵荪就是看中书房和客厅都朝南，一打通，就成为了一间可以看见风景的超级大书房。因为退休后专项主攻国画，所以需要比较大的画案和空间，这个目测40个平方米以上的画室，也是钱贵荪接待朋友的场所。
▲钱贵荪老师家的书房占满一面墙壁的书架，三分之一是世界文学名著；另外基本都是美术方面的专业书，从《芥子园画谱》、《中国古代画家辞典》、《宋人画册》、《潘天寿画册》、《中国美术全集》等，都是日常绘画需要借鉴的，属于工具书，他自己绘制的连环画反而很少放在架子上。
推荐书单：钱贵荪著作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被誉为“速写大王”。
因而为大家推荐他的著作：
《速写起步》
《跟我画速写》
《名家速写自选集——钱贵荪速写》
《钱贵荪画集》
《中国美术家大系第十三辑·钱贵荪卷》
《高等美术院校教学范本人物篇——钱贵荪》
《盛世典藏·当代中国画名家精品荟萃·著名人民画家——钱贵荪作品集》
▲那些年我们拥有过的小人书你有小人书的记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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