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如(澎湃新闻蒋立冬绘)
谈起伦敦与书,人们总是会想到查令十字街,那里的新老书店。这条街其实今非昔比了,近年来租金上涨,不少旧书店都被家居服饰店旅游纪念品商店挤走,反而是附近的CecilCourt的旧书店更成气象。
当然,在伦敦的书籍市场中,还有一些深门大院的书商,他们没有彰显易记的匾额,没有人来人往的店面,没有摆放书籍的橱窗,没有拥挤歪斜的书架。他们的地址可能是百花里的一栋乔治亚或维多利亚时代的四层豪宅,气派的黑色大门边只有一块不大的铜牌子,上面的店名要细看才能分辨。他们的门是锁着的,你想进店看看,最好提前预约,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店内每个房间都宽敞明亮,文质彬彬的卖书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不屑与你搭理。橡木书橱一尘不染,也可能有一些展柜,摆着泥金抄本或早期印本。与其称这里为书店,还不如称之为高雅的书房。他们的墙上挂着一些威严的肖像,是书店百多年历史中的数位主人。他们的图书目录本本都是精致的出版物,内中书影都是专业的摄影,如同名模玉照,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店面和橱窗。他们是珍本书商,antiquarianbooksellers。
奎文斋(BernardQuaritchLtd,旧译夸瑞奇)就是伦敦最古老的珍本书商之一。它由德裔书商及出版家伯纳德·夸瑞奇(-)创立于年。时过境迁,书店几易其主,如今的主人,是新加坡华裔收藏家许忠如先生。许先生更为人知的是他的英文名JohnKoh,毕业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和哈佛大学法学院,年收购以买卖钱币邮票为主的英国古董店Spink,年收购奎文斋,一时成为古董界的大新闻。台湾作家钟芳玲曾称许先生为“低调的书店经营者”,采访这位书店老板,自然从书店名字谈起。
夸瑞奇肖像
Quaritch为人所知的译名是夸瑞奇,但您最近却决定把中文名改为古色古香的奎文斋,为什么?
许忠如:
香港每年举办的珍本书博览会(ChinainPrint),我们书店一直是主要组织者之一,书店名字就被音译成夸瑞奇。但我觉得这个名字太西方化了,因为我自己是华裔,而且我们想到中国发展,就希望书店能有个地道的中文名字,请教了我在新加坡的朋友,最后决定叫奎文斋,第一因为发音与英文比较相近,第二因为想借孔子的光,奎文阁是山东曲阜孔子藏书的地方。
您的职业是律师和银行家,但对收藏古物情有独钟,是从小家庭的熏陶么?
许忠如:
我养家糊口的职业是律师和银行家。我曾在新加坡担任公共检察官,在财政部的监管机构中工作过,也在纽约和华盛顿的律师行中任过职,还在新加坡成立了我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后来我进入银行业,加入在伦敦和新加坡的高盛投资银行。
可以说收藏是我家的遗传病,我的叔叔就喜欢收藏,他是新加坡著名的建筑师许少全。他从四岁半就开始收藏邮票,现在八十多岁了,还在收藏。他对我影响很大。我很早就对藏书感兴趣,旅行、经济、哲学类的书籍,和我的专业有关系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在剑桥大学读书时,Heffers书店就在三一学院门外,我在那里买了不少重要的经济学和哲学书籍,那还是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呢。后来,我开始收藏十九世纪的旅行书籍,牛津的Blackwell书店和伦敦的查令十字街上的那些书店也都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
从自己收藏到进入伦敦珍本书市场,是个很自然的跨越么?
许忠如:
我叔叔是伦敦古董店Spink的客户,他从那里买过许多邮票。这家古董店是年成立的,也就是伦敦大火那一年。后来Spink要出售,他们问他要不要买,他就来问我是不是感兴趣,还有我的一位老同学在亚洲佳士得工作,也来推荐,我头脑一热,就买了。但我的兴趣还是在书,我想为Spink增加珍本书籍和手稿的业务,年就收购了奎文斋。奎文斋在我面前打开了珍本书的全新天地,我的藏书也真正开始专业化了。
奎文斋书店旧址内景
记得您收购奎文斋时,在英国还是个不小的文化新闻,因为是一个外国人收购了英国最古老的珍本书店。您能感到文化上的碰撞么?
许忠如:
伦敦和英国在商业及文化方面都很开放,没有严格的监管,对外国人的投资很欢迎,这一点,让我的许多新加坡朋友很惊奇。其实,我收购书店时要进行尽职调查,卖家是帕摩尔爵士(MiloParmoor),书店在他手里已经二十八年,他也对我做了详细的了解和审查,确认我是个合适的买家。我的律师和银行家背景丝毫不是障碍。他更